《如何成為臺灣人──文本建構工作坊》現場。
文字|王健任
接下來進入第二天的兩個練習,便要求學員奠基於上述的故事架構進行書寫,第一個是以「鬼」為主題進行創作;第二個則是要求學員每個人帶著一項跟家族有關的物件,從中引發家族的故事。在工作坊期間,有學員對於家族書寫感到有些質疑,提及自身對於透過文字「轉述」家族故事感到罪惡感,因為這是透過自己的記憶以及詮釋得來,未必是事實,家族當事人也不見得想要將這些事情公諸於世,陸惠方則是認為,凡是書寫必定是以自己的方式體驗、表達自己的感受,將其轉化成「虛構的故事」(Fiction),畢竟凡是「記憶」,就不可能百分之百傳達「真實」,無須將其視為謊言或是背叛。身為一個旁觀工作坊進行的文字記錄者的我來說,我認為這是以「真實素材」入題進行創作、亙古以來的道德難題,只能說每個創作者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把尺,如何拿捏確實不容易。
到了第三天則是在有限的時間內進行了三個練習:第一個是以「我記得」(I remember)為開頭,進行趨近意識流、條列式的、甚至可以只是各種單詞的組合,書寫家族相關的記憶,這會是相當私密而且個人化的創作,並要求學員特別關注進行這個練習時心中有什麼樣的感受;第二以及第三個練習則是分別放映了喜劇電影《狂歡》"The Party",以及探討美國移民問題的《浮世傷痕》"The Immigrant"的片段,兩個片段的共通點都是場景中的主角為「外來者」,被放置於一個陌生的情境當中不知所措,要求學員自行挑選場景中的角色,進行其心裡活動的模擬寫作。我認為這是一種同理心跟觀點模擬的寫作練習。

《異鄉》劇照(陸惠方Loo Hui Phang 提供)
由於這個工作坊需要不停的寫作,然後討論(大部分時間是用英文),到了第三天的時候,所有參與者看起來都似乎有種氣力放盡的感覺,但同時又感覺很過癮。這不禁使我聯想到平田織佐在《演劇入門》書中寫到,劇本創作主要是基於劇作家的想像力、觀察力、記憶力三者的平衡所完成的工作,而陸惠方的工作坊所有的練習,感覺就像是一個深挖記憶力的過程。從最表面的物件、逐步探向潛意識的深淵,寫作技巧反而是其次,那不過是輔以組織故事的工具罷了。最後,陸惠方詢問了在場學員們一個終極的大哉問:你認為自己是台灣人嗎?每個人都以自己的立場,給予了各式各樣的答案。
陸惠方對於自我認同這件事,也給出了相當有趣的說法:「自我是個非常複雜的組成,或許也因為法國本身就是一個各種民族生活其中的國家,我並不會受到所謂的國族認同的影響。在寫作過程當中,『我』就是『我』,我不會事先設想我的國籍、我的性別,我的一生所有經驗的一切,都是構成現在的我的一部份。」
這次工作坊學員們的各種回饋也將成為陸惠方創作《異鄉》的獨特養分,最後呈現結果如何,令人期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