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王健任

主講人|Christine Umpfenbach(克莉絲汀娜.溫芬巴賀)
時間|2016/09/01~2016/09/08
呈現|2016/09/08 19:30
地點|臺北市中山堂光復廳

李柏瑞的《常德街──給深夜中的精靈》運用大量的自製影像快速拼貼,試圖營造出同性戀遭到公權力壓榨及驅逐的高壓氛圍。以台北市常德街為場景,談論1997年之際,當時的社會風氣不比現在開放,同性戀者多半缺乏公開集會的場所,他們往往只能在深夜12點之後於常德街出沒尋求同類,但也因而遭到警方無來由的驅逐與壓迫。這是屬於年長一輩同性戀者的一段不堪的過去,也是李柏瑞試圖透過這個作品,重新喚醒的一段埋藏於地下的集體歷史記憶。



長期關注工運的劇場人林岳德作品《第五街洋房》以桃園沒落的洋服街為關注對象,討論在現代大量、外來,而且複製化的成衣市場威脅夾殺之下,舊時代的手工洋服店逐漸失去生存空間、漸趨淘汰。過時的手工技術、美感究竟是會與時俱進,抑或是停滯不前最後難逃消失的命運?林岳德身穿略顯過大的傳統手工西裝,在舞台上與「第五街洋房」的老闆以及老闆娘的訪談錄像進行對話,討論「男人」身處舊時代,必須藉著高挺寬大的外在模樣,打造一間扛起家計的硬漢形象,情感真摯,使人動容。



與陳翊麒同樣來自香港的劇場導演羅妙妍的《有人在嗎?》以2014年香港雨傘運動為主題,從佔領龍和道行動失敗開始談起。她透過在FACEBOOK上發文,試圖再現當年實際參與行動時的某種資訊快速流動、在危難之際越是大開玩笑的荒謬景況,同時也藉著社群網路那種即時互動的網路特性來重新檢視雨傘運動的發生。當激情消逝,兩年過去,這個世界是否有所改變?



資深劇場人許瑞芳作品《嶺南十年》,透過在舞台上扮演抗爭者家屬以及靜坐人士,言簡意賅地呈現出為期十年的嶺南垃圾場抗爭事件。時間回到2001年,永揚垃圾掩埋場興建計畫的環評報告通過,疑點重重申請過程無法令領南村在地老農紛紛起而抗爭,以「搶救烏山頭水庫!」為口號,歷經十年風霜,最終於2011年臺南縣市合併之時撤銷開發決議,成為全台首例通過環評後撤銷的案例。長期進行口述歷史計畫的許瑞芳,透過參與本次工作坊,重新思考「表演」的意義。即使必須上台進行呈現演出,但「紀錄劇場」的形式反而令她感到放鬆,一週的課程也有助於她找到合適的創作手法。



胡璇藝、何齊兩人來自中國大陸,作品為《我和我私人的新華字典》,故事以「新華字典是全世界最受歡迎字典暢」為始,那是每個中國大陸小學生都必須購買的字典。然而新華字典從1953年發行至今已歷經過11次的改版,裡頭文字的敘述及說明都隨著時間、或意識形態的流變而有所調整,那麼,究竟「正確」的定義為何呢?胡璇藝、何齊他們在舞台上分別拿出屬於自己的新華字典,並且在相同的外貌之下努力尋找出專屬於自己的個人特色,討論中國大陸集體社會當中的獨立個體形象,「我是誰?」是兩人透過幽默輕鬆的言語,談笑間拋出在社會主義掌控之下個體如何成長的大栽問,引人深思。



電影製片吳凡的作品《閱讀父親》創作源自於自己39歲那年,看到當時已經高齡78歲的父親正在將過往的照片逐一剪掉的事件,這使得她興起想要探究父親過往人生的念頭。吳凡的父親早年是從印尼移居基隆的印尼華僑,為了生計,曾經前往日本、韓國、菲律賓、馬來西亞、新加坡、泰國等地工作,並且於泰國錄製一段「六十自述」給自己的兒女,期盼他們能夠成長茁壯。剪去照片的行為反映了吳凡父親「若是有朝一日離開人世,留下來的回憶後人將難以整理」的想法,他之所以對這顛簸的一生甘之如飴,一切都是源自於那最純粹的愛。



青年編舞家黃翊的《天堂》所使用的主要素材是來自父親的一段錄音。他的父親大肆談論自己對於家族的看法,而且從錄音之中我們也清晰可聞一位父親對於要跟自己的兒子敞開心胸、大談內心話這一件事感到既害羞又愉快,反映臺灣男人不善言語、鐵漢柔情的一面。《天堂》對於黃翊而言是一個相當私密的作品,這個素材是他未來某項大型創作計畫當中的一環,作者自述原本並沒有打算在這個場合披露出來。然而導演克莉絲汀娜充滿耐心的跟在場學員不斷的討論、修整計畫的過程,使得黃翊也願意對自己的作品保持著更開放的心態,《天堂》這個作品遂應運而生。



從各個呈現作品來看,「紀錄劇場」作為一種創作形式,重點在於引用的素材內容的「真實性」及「歷史感」。題材內容大至時代環境,小至個人成長經歷的探究皆可入題,端看創作者關注的面向為何。臺北藝術節藝術總監耿一偉提到,臺灣這塊土地每天都有許多荒謬異常的新鮮事發生,現實往往比戲劇來得曲折離奇,著實相當適合發展「紀錄劇場」。如何為各種不同的素材找到最適於呈現的藝術手法,便是取決於藝術創作者個人的造詣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