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林立雄、Fred
一群想「家」的劇場人,回「嘉」耕耘劇場文化
他們,是一群在臺北學戲劇的嘉義人,因為對嘉義這片土地的熱愛,希望把在臺北看見的藝文活動,帶進文化資源相對缺少的「嘉/家」,他們,是阮劇團。
今年,阮劇團受臺北藝術節的邀請,牽起了與同樣關懷臺灣在地文化的莊益增、顏蘭權導演合作的機會。也邀請劇作家許正平一起加入合作,從收集資料、田野調查、進排練場排戲,用他們敏銳的觀察力、抒情溫暖的筆調紀錄《家的妄想》從無到有、從發想到一齣戲的完成。
是夢想還是妄想?從田野調查找解答
劇作發想初期,導演汪兆謙和劇作家許正平先從莊益增導演的臉書上找參考照片,結果有點傻眼。「莊導的照片都不拍人,但劇場裡面最重要的都是人啊!」不過,他們很快的進入發想,興奮地收集了每個人對家的「妄想」,當兩人把構想帶到莊益增、顏蘭權兩位導演的面前時,他們說「你們這是家的『夢想』,不是『妄想』吧!」汪兆謙只能無奈地笑了笑,接受這無情的打擊。幾番討論之後,「如果家是夢想,人類為什麼要一直不斷的建造家又摧毀家?」這個更加深刻的命題,替他們開展了一個新的思考方向。
莊益增導演不願劇團拿著現有的照片按圖索驥,舊地重遊,希望劇團全新挖掘在地的故事。於是,阮劇團一行人被帶到嘉義東石,在一個純樸的鄉村中展開田野調查,實地和東石的居民學習採蚵、剖蚵,和養蚵人家一起度過許多午後斜陽以及屬於海口人的寧靜晚風。團員們也訪談了當地的新住民、法師等等,從聊天的過程中,探索隱藏在社會深層,屬於他們生命經驗。
「剛好有個朋友的父親正好在當法師,我們就去採訪了,聽了很多以前都不知道的信仰活動和稀奇古怪的事。」汪兆謙笑著說,訪談中,法師對於信仰儀式失落的憂心,傳統「死者必須入土為安」的想法,也成為了他們的關注點。
除了東石的田調外,劇團也數次拜訪嘉義在地的風水師(大家暱稱其為大法師)訪問調查,了解喪葬習俗的從古至今的演化、海口與山區的不同風俗,每次的訪談,法師所展現的豐富內涵,使人體悟許多。許正平說:「其實,這不是第一次和法師見面了,但就算問了和上次一樣的問題,大法師總能從他的歷練裡,翻出別的故事再回答一次,讓人聽了驚得發出各種哇咦哦。原來有時做戲是這樣,在你預設之外,懂得你不懂的居然還有那麼那麼多。於是你相信,這齣戲,今天又長大了一些些。」
莊益增導演拍攝的照片,都是沿海地帶的廢墟、空屋,所以挑選靠海的東石鄉也是一時之選。但,這些田野調查跟照片裡那一棟棟房子又有什麼關係?
莊益增導演的照片並非全是在東石拍攝的,但故事中卻說著東石的新住民、流浪漢、法師、鬼魂等等的故事,不免讓人覺得詫異。不過,汪兆謙卻有一番不同理解,「這個作品的概念是為了更接近莊益增導演所拍攝的東西,所以我們就從田調的故事裡,找尋和照片、紀錄片互文的可能。」
許正平說,「這次的創作和我以往的創作很不一樣,看到一張一張的照片、一段一段不同人物故事,我必須試圖去拼湊、想像他們之間的連結。」物件、故事的繁亂,讓他必須要思考更多的細節,讓這些沒有實際關係的事物能夠產生連結。破舊的廢墟、泡水的墳墓、欄杆上久曬的衣物,這些照片其實就像是田調訪談的那些人物故事所反映出的,那些小人物的內心,心中的家已經沒有人居住,甚至毀壞、殘破不堪。
「其實我和正平一直在想,要怎麼把這些看似很東石,小鄉小村的情感放大成普世人都會有的同感。」汪兆謙暢談著他的創作理念,也希望能夠讓臺北的觀眾,有感於劇中人與影像所投射出的,對於家的失落感,或者是對於渴望的地方卻到不了的遺憾,他也期待觀眾走進劇場後和這些影像、文件碰撞,得到屬於自己對於家的「妄想」,「就像蘭權導演說的,我們對「家」的妄想也沒有標準答案。」
此外,劇中也使用了莊益增導演拍攝的高雄氣爆照片作為材料,許正平也將其作為一個書寫面向,「氣爆那場有災難銷售員在賣『凱旋大地』,那其實很明顯就是在說氣爆那條路。」企圖在劇中,反省都會文明發展中存在的問題。
過去以刻畫都市人情感、改編經典劇作為主的劇作家許正平,談了他在創作中所遇到的困難。許正平在劇團臉書上寫著:站在創作這一端,此刻我覺得自己真是殘忍,為了挖掘,不得不去探測人們壓抑在生活表層底下的火山。紀錄劇場最殘忍也最可貴的地方就在這裡,在呈現真實的過程裡,我們必須去挖掘、去紀錄那些在生活裡看似不起眼的吉光片羽、被遺忘的角落人物、被忽略的生命記憶,透過搬演,試圖予觀眾另一種不同層次的思考。
「這次的創作也讓我體認到,劇本有時候不是一個人關起門來寫就可以的。」許正平說,有更多的討論和刺激加入,還有實際的走訪各地,探尋每個人對於「家」的想法,也讓家的「妄想」不致於停滯在一個人的「夢想」階段。
我們看的是無人關注的地方-專訪阮劇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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