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撰文|林立雄
「叭!」一陣寂靜中,突然發出了公車喇叭的聲音,把正在聽故事、堆疊戲劇氛圍的其他演員,還有正在導戲、進入排練狀態的鍾伯淵嚇得往後一彈。然後,故事繼續往下說,一個關於北投遊樂園區的靈異傳說。
在北投長大的鍾伯淵,從孩提時期的生活經驗出發,將童年時玩耍過的、或曾傳出恐怖傳聞的地點加以整理,發想出一些靈異故事或傳說,「我們小時候根本沒人敢晚上經過,一聽到北投遊樂園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鬼屋!」鍾伯淵在夏日微涼夜話3《Stop!巴士》裡頭創作的某一段故事,就是發生在北投遊樂園的外面,昏黃搖晃的街燈照得樹影斑斕的夜晚時刻。
「就像日本恐怖片《鬼來電》、《咒怨》等等,手機、錄影帶本來是很日常的東西,但是它們被加上了一點『異狀』就不一樣了。」鍾伯淵以日本恐怖片為借鑒,在平常的生活中添加不平常。故事中的人物可能因為一個油然而生的念頭,往某個方向看去,或是被搖晃、閃過的人影、樹影影響,營造出日常生活中的異狀。故事中的人物走進了漸漸放大的異象,同時也帶著觀眾走進一場未知的恐懼中。
夏日微涼夜話3《Stop!巴士》劇照(曉劇場 提供)
排練過程中,鍾伯淵帶著演員不斷地、重複地說著一個故事—北投遊樂園的拔頭鬼傳說。在演員張如君講述故事的時候,他們也嘗試在鍾伯淵所下的指令,去堆疊故事的緊張感。「除了故事主要的講述者說著故事外,我和另一名演員游以德就成為歌隊,或扮演故事中其他的人物。」扮演、拍手,甚至是不斷的重覆台詞,鍾伯淵希望能夠帶著演員從不斷的實驗中,發展出一套適合這段故事的講述方式。
「上一次好像比較好,這一次好像就有點刻意了。」鍾伯淵與演員反覆地討論著剛剛的嘗試,並抓出其中一些適合的聲音質感與留白的片段。過程中,演員偶爾也會遇到歌隊反映過大影響主要敘事者的時候,「至少我們發現問題在哪裡了。」鍾伯淵給其他兩位演員鼓勵,也在這些過程中,嘗試出一些他們沒想到的結果,甚至驚嚇到彼此。
夏日微涼夜話3《Stop!巴士》劇照(曉劇場 提供)
三位演員對恐怖的定義、對鬼的想像其實都不太一樣,遇到這樣的理解落差,鍾伯淵也會試圖分享自己的親身經驗,將故事中所描寫的景物、狀態具體化。「有些故事,我有跟我的阿嬤考究那時候的狀況,像是其中一個故事講黃包車。」不只是製作一齣驚悚的沉浸劇場,更希望能夠呈現出北投從過去到現在的改變和反差。
「我真的發現北投真的變好多,」為了這次的演出,鍾伯淵依著過去的記憶,重新看看北投的現狀,「以前有一個山頭本來都是墳墓,但現在都沒了。以前一些日治時期留下來的老建築也是。」感嘆城市因為發展而變遷,兒時回憶如今都成為泡影,鍾伯淵說,取名為《Stop!巴士》,諧音是連鎖咖啡店的名字,其實也反映著資本主義的進入,改變了一個城市、小鎮原本的人文風景等樣貌。
夏日微涼夜話3《Stop!巴士》劇照(曉劇場 提供)
主要以關注人、社會為主的曉劇場怎麼會想要做一齣鬼戲?鍾伯淵侃侃而談說道,「其實中國戲曲裡頭利用鬼魂與人對話的戲也不少,像是《竇娥冤》可能部分反映的是人間的公義。這些故事都有著一定的中心主旨、想抒發的情懷。」鬼會綁架公車是因為有未說完的故事,然而,這場故事有開始,也有結束,鬼在說明完他們的來意、觀眾完成了他們內心的執念之後,終究是要回歸到自己應該存在的地方,就像上車的觀眾一樣,最終都要回到一個屬於自己的位置,回到心中嚮往的「家」。
這次能夠回到北投演戲,從鍾伯淵在萬華排練後,積極地邀請演員及其他團員到北投,就能看得出他內心藏不住的喜悅。除了踏勘之外,鍾伯淵也準備帶著團員們大啖北投美食、走訪他在劇中所描寫的北投風景。
這次,是曉劇場第一次在運行的公車上演戲,「其實我們全部都是非常容易暈車的人,但吃了暈車藥又會想睡覺。」鍾伯淵有點頭痛的說,但,其他人在他說完這句話都笑了。雖然,克服身體狀況是他們目前面對的一大難題,不過,或許再怎麼樣的困難,也抵擋不住一個曾經在北投長大的孩子,還有他幼時就萌芽的恐怖異想。